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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曼的叙述（第1页）

雨水将王戈淋得透湿的时候，王戈回到了文化站那个简单的房间里。那把跌落在泥水里的水果刀上的血珠正被雨水一点一点地洗去。

而杨伟已回到了小曼的房子里。小曼正在讲故事。关于她与王戈的爱情故事。声音平静中略显不安。她和杨伟就关在那间曾令王戈梦魂萦绕的房子里。小曼坐在那张和王戈做过无数次爱的席梦思床上，杨伟就坐在她的身旁，握住小曼纤细的小手，听小曼叙述她和王戈的故事。

其实，小曼是带着一些歉意诉说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在犯一个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她显然是为了弥补她曾与王戈同居这样一个事实而生出的莫名其妙的歉意。她并不知道结果适得其反。

小曼一边在同杨伟讲述，潜意识里却还有一个声音在补充。可以说，她的讲述是若隐若现的。为便于读者容易理解，笔者将在下面的讲录中，把小曼没有讲出来的加在括号内。

我很抱歉。杨伟。我知道、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其实，关于王戈我对你说过很多。他是我已有几年历史的男朋友。我们一直住在一起。他是一个普通的背米干部。现在镇文化站任文化辅导员。他也是一个酷爱文学有些神经质的少年。他有才气，却没有运气。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他对我用情很深。

杨伟说：“你不用说，我明白。我也不要你的过去。”

小曼接着说：“不。我一定要告诉你我才安心。我与王戈的相识相爱都富有戏剧性，这也许正是我最初与他相爱的基本原因。我喜欢生活中的戏剧性。那时候，在别人眼中，也许他真如崔健的歌里唱的一样：一无所有。但我知道他是一只平原之虎，他的激情和才华，还有他那双忧郁的大眼睛，都令我怦然心动。他没有上过大学，但他朴实、可靠、深沉。而且文笔优美。”

我们最初的相识是一个初夏的中午，他正在写一篇叫《无言的承诺》的优美的散文（应该说，最初是王戈那一笔漂亮的硬笔字和他那种无言的温柔打动了我。尤其在我看了他那篇叫做“柳絮纷飞”的小说和正在写作的散文“无言的承诺”之后，我更加倾慕他那种深刻的略带忧伤的情绪。那篇文章写一个男人要离开他的女友去远方，在那种氛围中男女主人公的心态。那刻，凄美和对永恒爱情的向往、渴望和追求以及男人那种对事业的挚着深深地打动了我。后来王戈告诉我，他最爱读的书是《简爱》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深深懂得一个人的学识和修养还有良好的品行可以弥补相貌上的平庸。因此，他那种从生活中磨炼出来的人，你一旦认识了就会被他打动吸引）。

那时候，王戈信心百倍地对我说，他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他一定会比一般大学生更有出息。我相信这一点。虽然王戈只是一个临时工，但我对他的前景看好。但我们同居后，我才现，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王戈所体现出来的一些令人无法原谅的缺点。

不过，老实说，这些年来，我们在一起还是比较快乐的，有很多值得回忆的日子。（我们那种忘我的爱恋，那种人生不再的激情，是我永生难以忘怀的。我想，一个人在那样爱过之后，要你再重复一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学校时，我曾爱过一个老师，那是一个有妇之夫，我自认为也是很投入的，但与王戈同居之后，我才现，我真正的爱情才开始。那种一日三秋的感觉，那种如醉如痴不顾一切的恋情是我永远无怨无悔的。）

可是，在过了几年同样的日子之后，我越来越感到失望。虽然他对我的爱并没有减退，但我却希望有一个新的戏剧在我生活中上演。（在这个时候，我似乎才现，我最希望的还不是他那种永远不变的爱，我需要的是他的才气变成荣誉和金钱，但我又不肯承认。我不愿相信我是一个愿意接受那种夫贵而妻荣模式的人，内心也一样很痛苦，他那种满足里有多少辛酸!尤其当他的得意之作一次又一次地被退回来之后，偏偏招聘干部又被镇长的外甥挤掉，他想外出，我们又难以分离，我可是指望他一鸣惊人的啊!因此，当你开着摩托车来到我的身边，带我在舞厅里旋转时，我突然现，我又找回了我自己。坐在摩托后面的那份刺激恰好取代了开始同居时两性的融洽。

说实在的，一开始，性的快乐几乎成了我们生活中所有的快乐和欢愉。但在我做了几次人流之后，我对性的欲望变得越来越淡薄。那时候，王戈的所有不足便开始在我的眼前晃动。）遇上你，对我来说是一个转折点。（如果说，王戈给予了我几年真情的话，那么我也有理由相信同样爱我的杨伟不会令我失望。因为杨伟至少还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一套马马虎虎的房子。一个户口。我虽然曾经是多么鄙视这一切，但，这一切是生活必不可少的内容。我似乎现在才明白，爱情其实是很精神的东西，但爱情不能当饭吃；而婚姻和生活却是很物质性的，因此，我们的爱情一开始便有了结局。因此，那天王戈所表现出来的痛苦实在无法打动我。但王戈是爱我的。这我很明白。但爱到底是什么?我又很茫然。我越来越怀疑，我是不是错怪了我妈?我妈一直瞧不起王戈，一直希望我有所行动。我不想再冒险。这使我完全打定主意要与王戈分手，我告诉王戈说考虑两天，实在是一下子说不出口。我甚至说，要王戈一年之内赚二万块钱便与他重归于好，而王戈一答应我，我又提出了新的条件，王戈那时候可能才真正明白，我们已无可挽回）。

不，你不能这样说。我们不是没有感情基础。绝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很累，很累。很茫然而已。让我们将一切都忘了吧。王戈也会想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