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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懿寧震驚到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他緩了好久才問，「那你這幾年去哪了。」

「前年開了一間芭蕾教育機構，培養出來一些不錯的孩子。」蘇媽媽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發著亮光的，她似乎對自己做的事情引以為豪，「現在也在教孩子們上課，然後最近在籌劃舞劇了。」

蘇懿寧這幾年都刻意不去打聽蘇媽媽的事，他對於媽媽的近況是一貫不知。在他眼裡，媽媽教人跳舞，那可是地獄級別的。蘇懿寧領教過不少她的『招呼』，現在想想，還渾身都疼。「那你也會打他們嗎？」蘇懿寧問，「像對我那樣。」

「不會，我打他們，我的機構還能開下去嗎？」

「...好吧。」蘇懿寧想，媽媽只打他一個，說明他在媽媽心裡的位置還是特殊的。但這是愛嗎，蘇懿寧不知道。「媽媽，那你為什麼只打我，你是不是特別很討厭我才這樣做。」

蘇媽媽被他這個問題問得一愣，她以前都是告訴蘇懿寧，她打他是因為愛他，而且這麼多年來蘇懿寧都深信不疑。所以蘇媽媽愣了愣，可他這次卻告訴蘇懿寧，「是，我很討厭你。」

「哦。」

「因為懷了你，我才跳不了芭蕾。芭蕾是我的夢想，是你害了我，我討厭你。」蘇媽媽坐在蘇懿寧的對面，面無表情地撐著腦袋看著他。從她嘴裡吐出來的話，不是一個正常媽媽能說得出口的。

所以蘇懿寧吃著麵條，開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這麼多年來他都對媽媽說的『打你是為你好』這句話深信不疑，儘管余誤跟他說這是不對的，儘管他自己也覺得這是錯的。可他就是執拗地相信著媽媽，「我能跳舞了。」蘇懿寧抹了一把眼淚，他一點也不想哭，他跟那個廢物不一樣，他能跳舞的，「我能跳舞了，你是不是就喜歡我了。」

蘇懿寧抬眸，眼眶紅得厲害。他看起來好難過，他就是為了承受這些，才被『蘇懿寧』單獨移出來的一個個體，他好難過，他也想躲回去身體裡。可他越想回去身體裡，就越發現自己沒有退路。

好像出來的路被封死了，被『蘇懿寧』封死的。讓他一個人獨自出來面對所有人的不喜歡。

他想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能通過跳舞就得到媽媽的喜歡。

可是好奇怪，媽媽沉默了。

這一陣沉默在蘇懿寧耳邊卻是震耳欲聾的，他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那，那打擾了。」他聽到自己說，他幾乎是拔腿就跑，全力地想要逃離蘇媽媽。

「等等！」蘇媽媽在他身後大喊，「等下，兒子！」蘇媽媽跟了上去，可蘇懿寧跑得很快，在她跑下樓以後就不見了蹤影。

她有些懊惱，有些迷茫地左右看，想追也不知道該往哪邊追。

她回到樓上，發現蘇懿寧的麵條其實只吃了小半碗，蘇懿寧甚至沒發現麵條最下面還有兩個雞蛋。

她對蘇懿寧的討厭是真的，因為意外懷了蘇懿寧，所以她再也跳不了芭蕾。可她的愛意也是真的，是藏在麵條底下的兩個雞蛋，是放在柜子里的十萬塊錢。是蘇懿寧看不見的地方，是蘇媽媽本人也不太明白的愛意，是母親對兒子的愛意。

——

蘇懿寧又沒地方去了，他本來想回家，結果發現家也沒有了。拿出手機來看了眼，發現手機只剩下1o%的電，他翻了翻列表，甚至不知道該找誰。他一向不喜與人交好，現在出事了找不著人也正常。

蘇懿寧冷靜了一會兒，他比『蘇懿寧』要聰明，實際上也比『蘇懿寧』更懂得偽裝情緒。所以他抹了把眼淚，再三猶豫下，他走去了板哥開的酒吧。

板哥的酒吧是通宵的，現在過去正好。蘇懿寧之前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他就經常跑出來玩，跟板哥也算是相熟，抽菸的技能也是在板哥那兒學來的。

進酒吧那會板哥在調酒，看到蘇懿寧來了很意外，「哎呀，好久不見。」板哥見他落座，還特意給他調了一杯水果酒，甜的，「這個點，你怎麼來了？」現在已經清晨四點多了，過了最狂歡的時候，客人也不算多。

「收留我一段時間吧。」蘇懿寧單刀直入，也不隱瞞了，「沒錢了，能借點錢不？」

板哥眯了眯眼，「…原來不是蘇懿寧啊？」他輕笑，「那蘇懿寧人呢？」

「我就是蘇懿寧。」蘇懿寧說，「不用區分。」

「還是要的，他只能跳擦邊舞，你不一樣。」板哥指了指舞台，「那明晚來跳舞唄，待遇跟以前一樣。」

「那能收留我幾天嗎，我一分錢沒了。」蘇懿寧一口乾完了板哥給他調的果酒，甜甜的，味道很好。

板哥挑挑眉，他彎腰撐著腦袋看著蘇懿寧，他心裡算盤開始啪啪打響。「跟我簽約，收留你多久都行。」他眯著眼睛笑笑，眼底還帶著幾分狡猾，像狐狸似的。

「簽什麼？」

「在這給我打工啊，每個月最少得有十場。」板哥說，「不虧待你，五險一金都可以給你買。」

「...五險一金倒不用。」蘇懿寧說，「那就簽吧，都行。」

「待遇跟以前一樣的哦，你火了我也不會給你提成的。」

「行了，簽就簽吧。」蘇懿寧點點頭，沒猶豫，在他混得最不好的那幾年，板哥幫了他好多。他什麼都不能幹的時候，板哥和田老大還給過他一些救濟金。蘇懿寧跟他們關係還可以，尤其是田老大從良了，有段時間他們還經常湊一塊吃飯。